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鼠猫】当大风客栈变成同福客栈（十八）
第十八回 白五爷喂猫全鱼宴，美人计老邢诱奸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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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布行出来，二人并肩走在喧嚷街道之上，白玉堂的心绪仍激荡不已。
方才展昭那冲冠一怒，不仅震撼了在场其他人，也震撼了白玉堂。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江湖人，行江湖事。
这就是当年的展昭？没了官府中人的束手束脚，任侠意气的南侠？
白玉堂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展昭骨子里原来那么像。
二人在红尘楼中坐定，白玉堂原本想在楼上雅间，展昭却坚持要在大堂探听，白玉堂方才选料子时已得了教训，除了要了个拔丝红薯，只叫厨子做拿手的端上来。
倒是展昭犹豫一下，问伙计：“你们这里，有什么鱼做的菜？”
“这您可问点上了，咱们红尘楼做鱼是一绝！您可听好了：有糖醋软熘黄河鲤鱼焙面翡翠鱼丝酸辣乌鱼蛋汤并鲇鱼炖羊排鲜菇鱼片香辣馋嘴鱼并老醋浸黄花鱼——这还是中原菜的厨子，远的还有从江南请来的厨子，那清蒸和煨鱼汤都是一绝。客官您看……”
白玉堂：“别挑了都来一份。”
展昭忙劝阻：“白兄，咱们出门在外还是节俭些……”
白玉堂笑道：“不多——今日我二人就点这些菜，来个全鱼宴。”
伙计应了一声下去准备，白玉堂戳戳展昭：“猫……展兄喜欢吃鱼？”
展昭面色微红：“也不是特别……不过比起别的菜，确实更喜欢鱼。”
白玉堂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再细细一琢磨，自个从前和他一起吃饭时都是自己动手点菜，问都不问他。再一想，两人有几次同行风餐露宿，下河捉鱼，展昭烤鱼的手艺那也是相当好……该死，自己从前简直太不上心了。
半晌酒菜上来，二人边吃边留心听着店内诸酒客的谈话，须知江湖消息，不知多少是从酒楼茶馆泄露出来的。可惜这楼下酒客谈来谈去，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黑菊花一时在广阳，一会儿又跑到了洛阳。
白玉堂甚是无聊，干脆专心看猫，那猫听的认真，眼中神采奕奕，筷子却一刻不停，这个菜夹一口那个菜挑一下，吃的不亦乐乎，嘴唇上一点亮晶晶的油光……真可爱的紧。
白玉堂心思不由飘到那场大梦尽头……那时节梦境将止，甚至连触感都不大明晰，完全是灵魂的交融……
“啪”一声惊堂木打断了白玉堂的绮想，一个游方的说书人走进店里团团一拜，复摇起扇子开讲：“各位父老乡亲，上一回书说到，那展昭出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勉强支撑回到开封府，忽然眼前一黑，您猜怎么着？”
白玉堂顿时来了兴趣，展昭亦满脸好奇，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说书人。
说书人扫视一圈，见店中人都紧张地盯着自己，方慢悠悠道：“原来是自家的包大人。”
店中人一时皆不明所以，半晌回过味来笑成一锅粥，展昭不大明白有甚好笑的，跟着笑了几声，再看白玉堂，他已笑的连酒壶都打翻在地上，眼角都飚出泪来。展昭看他这样子，倒是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一个捕头忽然闯进来抽刀对空气乱劈“是不是有人下毒？含笑半步癫？”
客人一哄而散，店老板忙揉着肚子上来解释，捕头听罢翻了个白眼。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那个说书的，我以前怎么没见着你呢？快说，你姓什么叫什么，从哪儿来的，登记过没有。小心我把你逮大牢里去啊！”
说书人忙一通解释，又拉来客栈老板说情，捕头才放过他，满面不忿：“真是的，非常时期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知不知道黑菊花正到处搞事啊？”
说书人陪着笑脸，贴着墙角往外溜，白玉堂叫住他：“说书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这位爷，小的姓云名北，字真楠”说书人点头哈腰。
白玉堂抛给他一块碎银子：“讲的不错，以后去七侠镇接着说。”
捕头听见“七侠镇”时，眉毛抽了一下，走到二人面前，白玉堂不搭理他接着吃菜，刑捕头清了清嗓子：“二位，你们从七侠镇来，去过同福客栈没有？”
“我们就是从那来的，有什么事吗？”白玉堂也不正眼看他，自顾自的喝酒。
那捕头看样子想发作但忍住了，打量他们一番，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你们是不是龙门镖局的镖师？”
展昭已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当下便笑道：“正是，在下陈汤姆。”又一指白玉堂“他是萧杰瑞。”
“原来就是两位壮士啊，幸会幸会。”捕头一直绷着的脸终于舒开来：“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理解一下理解一下。小六子啊他把移魂大法的事情跟我说了，多亏了你们才避免了一场灾难啊！”
“我姓刑，以前在七侠镇当过捕头——跟同福客栈的佟掌柜也算是老相识了。以后这边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啊！”
白玉堂心觉这捕头有点装模作样但也不讨厌，对本职工作也算尽心尽力，便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展昭见方才情形，心中明白白玉堂不喜和官差打交道，便接过话头：“邢捕头客气了，除暴安良，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老邢缓缓点头：“说的好！社会需要我们每一个人进行建设，只有大家配合，才能做到罪犯绳之以法，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安康。”
说完邢捕头左右看了看，拉了个凳子坐下来：“都是自己人，废话我就不说了，现在我有一个事正想托人办，想来想去大概也就你们比较合适了——别怪我突兀啊，要怪只能怪这事情太大，来不及商量了……”
“具可靠情报显示，黑菊花的下一个目标，正是七侠镇！”
白玉堂这才认真起来：“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邢捕头刚想说，展昭低声道：“人多耳杂，我看还是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好。”
“亲娘嘞搞得这么复杂，还是同福客栈好，全是自己人……”
于是三人走上二楼去找了个没人的雅阁，白玉堂于房顶窗边都查看过方坐定，邢捕头示意他们附耳过来，压低声音：“我和小六子，娄知县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他引到同福客栈，然后一举拿下！”
这倒是不出两人意料之外，展昭问：“具体的计划呢？”
老邢摸着下巴：“这黑菊花嘛，是个采花贼，就来个将计就计，在七侠镇举办一场选美比赛，把我们的人定为比赛冠军。黑菊花知道后一定会对那冠军下手，到时将其一举拿下！”
白玉堂已经开始习惯这地方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模式了：“那你托我们办什么事——不会让我们男扮女装去做那劳什子冠军吧，我告诉你想都别……”
“怎么可能——就你这个子，这二头肌，还选美冠军，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咱们选的是美人不是绿巨人，是古典芭比不是金刚芭比。”
“我们计划是派无双伪装成选美比赛的冠军，她捕快的位置由你们中一人先顶上。”老邢反手一指“我倾向于陈汤姆少侠。”
没想到展昭却摇了摇头：“不行。”
“肯定行！陈少侠，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种干这行的气质，你不行就没别人了！”邢捕头挑眉笑“我看好你呦！”
“我也觉得非常合适！”白玉堂道“猫……陈兄，我放浪形骸惯了，扮不来，还是你比较好。”
“不是这事情，而是计划本身——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行不通！”
刑育森这下真有点生气了，但是也没敢直接发作——祝无双先前来报信时就暗示过他这俩人大有来头，甚至和京城里的官有着不可说的联系，只得压下脾气：“你说说，你说说怎么行不通！”
“陷阱太明显了：黑菊花在十里八乡流窜作案，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七侠镇又怎会在此时搞出选美比赛来，这不是明显是个圈套吗？”
刑育森一时语塞，许久才问：“那怎么办？”
“钓，是必须要钓的，但是不能做的太明显。”展昭沉吟片刻道“我们伪装一个送亲队伍，全潜伏自己的人马，提前放出话去说新娘长的美若天仙，让黑菊花去上钩。”
说完这些话，展昭忽的愣住——这种计划，为何会如此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仿佛已是习惯性思维？
三天后的傍晚，通往七侠镇的大道之上，一支送亲队伍悄无声息的前行着——虽是送亲，却低调的很，没有锣鼓敲打也没有花结白马，只一顶花轿匆匆走着，抬轿的队伍中颇有些镖师打扮的人，都东张西望的警戒。
坊间传闻，这乃是七侠镇中最大的缙绅吴老爷第三个儿子娶妻，新娘有当年迁入大明色目人的血统，异常美艳动人，又不失中原女子的柔婉。吴老爷本想大肆操办，可惜最近闹采花贼，可新娘早已上路了，没奈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临近天黑，送亲队伍的领头人咳嗽一声：“大伙快点赶路，争取黑天前到镇里，送进吴老爷家就没事了。”
队伍中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小跑一阵就气喘吁吁了，其中一人受不住落下脸上防尘的面巾：“唉呀妈呀，这咋还不来啊，我快累死了。”
领头人踢他一脚：“来什么，咱们是走，送亲——口罩带好了！”
那人仿佛醒悟过来一样忙拉好面巾，细看才发现那面巾是浸了水的，这是旁边另一人也受不了了，捂着肚子喘道：“欲速则不达，子曾经曰过……”
送亲众人+花轿中新娘：“去——”
扮成领头人的白展堂白了吕秀才一眼，眉头也有点皱起来。
黑菊花若此时不来，待天黑了，事情就有点麻烦了……他，还有白玉堂展昭自是惯于夜战，可无双小郭就差了段数，更别说衙门里那帮临时拉来的衙役……
黑菊花其人，武功那是相当之稀松平常，自己不点穴光凭内力也能揍他个七荤八素，但下三滥的手法那可是相当的多，到时候弄出个中毒什么的就坏了——这次来的人都带着湿毛巾，防个粉蝶摘春散没问题，怕的是他用别的。
江湖中的迷药有九香迷魂散，粉蝶摘春散，还有百花软筋散……百花软筋散最为难防，就像现在这样，连湿毛巾都挡不住……
“不好，百花软筋散！”
一个小瓶子啪地打碎在地，浓郁香气弥开，众人尽皆倒地，白展堂瘫在地上，满面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不是用粉蝶摘春散吗？百花软筋散，这玩意不是早失传了吗！”
“当然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这群人不好惹，才特地用的百花软筋散——今日看来，不过如此。”一位黑衣人不知何时走到众人当中，露出牙森森一笑“你说是不是，传说中的盗圣？”
白展堂冷眼看着那所谓黑菊花：“你想做什么？”
“这还用问，我不是在按你们剧本走吗？只不过加了点小道具。”
说罢，黑菊花掀开花轿的帘子，将新娘扛在肩头：“白二哥对不住，这位女捕快我带回去款待一下——放心，看在师门的面子上，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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