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鼠猫】当大风客栈变成同福客栈(六)

第六回 白五爷初察心头爱,展护卫钻入牛角尖

白玉堂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不久便睡沉了,展昭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久久难眠。

这些年来他们聚少离多,每每相见,总伴随着误会和争执,自己心底那份不可说的感情,却一日日加深,直到扎根入心底,风花雪月铁马冰河皆入梦,梦醒时淡淡怅然,无迹可寻。

他已忘了是什么时候对这人有了特别的感情——是在苗家集时,见这人一身潇洒风流,心生艳羡?还是在救出太子之后的七年之中……

这家伙总给自己找事,但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又永远是他伸出援手。他是自己在这阴暗人世中见过最耀眼的存在,是山间皓月是凛冽北风,是英雄少年风流侠气,每每让自己移不开目,继而沉沦其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越陷越深。

情之一字,从来都是可念不可说,可思不可想。

若想的深了,就是一片浑浊,之后就是万劫不复。

它是一种直觉,双眸交接那瞬,便知晓此生刻骨铭心之爱只能赋予这人,无论是对是错。

展昭能助青天屡破奇案,断天下正邪,可自己心头那一片温柔,却不可决断,不可告人。

毕竟他看明自己心思的一瞬间,亦绝了同挚爱之人共度余生的念头。白玉堂是风流侠客,爱的是刚烈侠女,自己可是一个男人,更何况,白玉堂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哪怕他真的同那人剖白心迹,白玉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接受自己,又能怎样?深情挚爱,方能天长地久。

如今展昭只希望顺利为敏姑娘和太子洗脱冤屈,而白玉堂则能好好的,同挚爱之人过完这辈子。完成这些,他展昭就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可是就连这些也做不到……做不到……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白展堂赶马车带二人去了西凉河,至午时才回来,三人把西凉河周边跑了个便,就差跳进水里游一圈,仍然一无所获。

白玉堂甚是沮丧:这下回不去了,也不知哥哥们会怎么找自己,干娘会不会着急……

唯一欣慰的就是,倒霉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只猫儿陪着呢。

坐在同福客栈大堂中,白玉堂没精打采听着那酸秀才的历朝历代科普,大宋到底是不行了,好在后来汉人又把江山打了回来,这大明的皇帝还真厉害,把京城搬到燕京去了……

过了会儿秀才被叫去结账,白玉堂打个哈欠,瞥向展昭,心脏忽如被一只大手攥住:那个人,可比自己难受的多。

他深知这只猫儿的秉性,展昭认定了的事,就是刀山火海,付出生命都在所不辞,或许会因为一些事情做出不得已的妥协,但侠义的骨子从未改过——依然是那个惊艳绝尘,一身正气的展昭。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白玉堂才看不惯他,讨厌他,却总想逗他,和他待在一块。白玉堂曾希望展昭从未入过官场,二人相携而行,纵马江湖。但转念一想,这猫若放着包青天不去保护,就不是展昭了,如此一想,就更烦了。

但此刻……展昭面色仍平静的很,之前眼中尚有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火苗,却彻底熄了,如一潭死水再漾不起波澜。

白玉堂其实也猜的到这猫想什么,左不是把大宋后面那些闹心事七绕八拐归结到自己这次失职上,忙拍了拍他:“猫儿,别胡思乱想,你忘了那秀才说的?这客栈里面,叫小贝那小姑娘也经历过和咱差不多的事情,去了几百年后,还拿了张那时候的钱,最后还原封不动的回来了,咱们说不定睡上一觉,也就原封不动的回去了呢?”

展昭的眼神亮了一下,白玉堂亦心里一喜,刚想再说些什么,恰好伙计端了午饭来,连忙推了推展昭:“猫儿,快吃点东西吧。”

展昭点了点头,随便吃了两口,又放下了筷子,白玉堂急的满头是汗,再顾不得什么面子了,绞尽脑汁想着安慰的言辞,忽福至心灵,想起四哥安慰阿敏的话来,忙现炒现卖,温声道:“猫儿,你快吃点东西吧。我们说到底总会回去的,到时候还要携手救出阿敏他们,你若是撑不住怎么行?”

展昭心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是回去,时间也过了足足四天,一切都太迟了……但听着白玉堂的声音,胸中还是泛起一股暖意,朝他笑了笑:“多谢白兄。”

“别说话了,吃饭。”白玉堂忙把一碗粥推到他面前。
展昭本来毫无食欲,却终是不忍心辜负白玉堂的好意,慢慢地吃起来。

白玉堂心上一块大石落地,待展昭吃完粥,又递给他一根筷子,上面插着个卤蛋:“猫儿,吃了这个筷插卤蛋,白爷亲手给你做的。”

展昭哭笑不得,这耗子的脑回路总是这么奇怪,而且这造型也太幼稚了吧……

“白兄,还是你吃……”

“我有,猫儿你要不要吃我这个?”

白玉堂得意洋洋举起手中的卤蛋,那卤蛋上竟用小刀刻出一只猫的样子,旁边还提了字“御猫”。

展昭不说话了,乖乖吃掉卤蛋,面前的碗里又多了个肉馒头,默默拿起咀嚼,竟已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白玉堂不由分说塞了展昭一肚子吃的,心里高兴的了不得,看他脸色疲惫,心道他昨晚定没睡好,凑近展昭:“猫儿,你若累的话咱们上楼睡一会儿,别胡思乱想了,没意义的。”

展昭并不说话,白玉堂抓住他手轻轻捏了下:“你看,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么?昨晚那些话是我故意气你的,你若气不过,打我啃我都行!”

展昭看他含笑的眼,心扑扑直跳,一时心头所有阴霾竟尽皆驱散了,前路茫茫,但有这个人和自己并肩同行,又有什么可怕的?

心情稍松,倦意顿时涌来,白玉堂见他犯困忙道:“猫儿,回去睡一会吧。”

展昭摇了摇头,在桌上趴下,片刻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白玉堂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嘲地笑了下。那时候阿敏连着两天不吃不睡,他只是略略担心而已,离了她甚至不怎么想起来,怎么到了这死猫身上,反而坐立不安,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秋高气爽,阳光灿灿然撒进大堂,晕起些金色的微尘,展昭伏在桌上酣然沉睡,眉头仍微微拧着,竟是在梦里也不得安生。

白玉堂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想抚平他蹙起的眉,方触到,猛然觉得不对——这太不对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白玉堂忙坐直,没事人一样喝着茶。只见那叫郭芙蓉的女杂役站在桌边看着他们,目光炙热的出奇。

“姑娘有何事?为何这样看着白某?”

“我……我叫郭芙蓉,是这个店里的杂役……啊呸,惊涛掌传人……啊不不不,白大侠你叫我小郭就好。”郭芙蓉小碎步挪过来“您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锦毛鼠白玉堂大侠?”

“没错。”白玉堂一笑“你知道我?”

“哇塞!白大侠真的是您?”郭芙蓉一下子跳起来,白玉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在一旁睡着的展昭。

郭芙蓉强压兴奋:“岂止是知道,我从小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耶!我跟你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五义,五义中最崇拜的就是您,那个我我我……请问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签名?”白玉堂挠挠头,听意思是给她提个字,便点一点头,郭芙蓉一记眼刀瞥向吕秀才“愣着干嘛?给我笔——墨——伺候!”

吕秀才忙小碎步捧过笔墨纸砚来,白玉堂哑然失笑,思忖片刻,挥笔写下一行大字: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白玉堂!

郭芙蓉双手颤抖地拿过那张纸:“哇塞!好厉害!”

吕秀才感觉她激动的差不多了忙把签名纸接过来视若珍宝的收好,白玉堂含笑看着,心里很是受用,郭芙蓉又在他对面坐下:“白大侠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尽管问。” 白玉堂看一眼展昭,睡得仍很沉,又道“记得轻点声。”

郭芙蓉郑重地点一点头,心想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也不像老白说的那么遭,在心中斟酌着问题。

他们来之前发生的事情,掌柜的已经开会告诉大家了:他二人原本正在追查一桩冤案,不慎被江宁婆婆的捆龙锁捆在了一起,火烧斧砍都没用,于是决定用炸药炸,这一炸不要紧,竟然就这么炸穿越了。

乍见偶像,郭芙蓉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竟不知该说什么,说起来,眼前的白玉堂看样子已是二十好几的样子,离他命中那一劫也不远了。

要不要暗示他一下以后不要去那个违章建筑?但这么做是不是太突兀了……

郭芙蓉想了半天不知咋说,倒是白玉堂先开口了:“姑娘,我们的事情你们知道的还挺多么。”

“当然,你们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么。”郭芙蓉喝了口茶平复下紧张的心情“白五爷,丁月华前辈怎么样?”

“那假小子一直挺好的——嗬,你连她都知道?”

“啊,那个道听途说么。”郭芙蓉又压低了声音,指了下展昭“白大侠,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有认识吗?”白玉堂一愣。

郭芙蓉亦是一愣,吕秀才忙拉过她咬了几句耳朵,郭芙蓉恍然大悟状点头,道:“没啥,随便问问。”

白玉堂皱起眉头:“郭姑娘,你们这关于我们的传说到底是啥样的?”

“额……这个这个说来话长。”郭芙蓉戳了下秀才“你来。”

秀才正色道:“这个事情要从天圣元年说起了,话说当年仁宗继位时才十二岁,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哎,说起大宋的仁宗赵祯啊,他确实是一位好皇帝,为人性情宽厚不事奢华,单说他这个“仁”的谥号吧,历朝历代还真是第一个,子曾经曰过……”

白玉堂:“……”这话真的很长。

展昭忽然身体一动,白玉堂一看,见他脸上竟满是痛苦之色,忙心中一惊,再顾不得听秀才的聒噪,去推他肩膀:“展昭,你怎么了?”

展昭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待看清白玉堂担忧的脸,目中露出些许悲凉。

“展昭?”

“无妨……做了个噩梦。”展昭闭目养神片刻,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如玉,白玉堂却分明感到这个人生命的温度在一点点冷下来,此刻是平安的,但待在这里都每时每刻于展昭都是煎熬。

白玉堂心头揪揪的疼,真恨不得钻进那个人心里同他一起受着,一个冲动抓住展昭的手,又被那手上的冰冷温度唤醒了来。

手那么冷!这猫的寒疾莫不是又发作了?

白玉堂原来还放不下面子,瞒着展昭悄悄给他找了郎中,三人回来时已然看过,就是没来得及抓药——有几味昂贵药材郎中那里是没有的。现在却再也顾不得了,急急从怀里摸出那药方,诚恳道:“吕先生,展兄身体不适,麻烦你帮我去抓些药回来,越快越好!多谢!”

“别介——叫小郭去就行,秀才你接着讲呗,那传说是啥样的,我李大嘴还不知道呢。”

——————————————————未完待续

1.柴米油盐结束,接下来接入武林外传剧情。
2.不写一会还真体会不到五爷的中二病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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